生活就是这样琐碎和日常。
周而复始。
生命却是这样温暖和明亮。
鲜活如初。
他的心性越来越稳,等闲不起波澜。
秦韵的记忆越来越差,但他已经能够轻松应对所有事态的发展,把秦韵照顾得宛如个天真的孩童,偶尔还会唱几声小调。
秦韵七十六岁的时候,皇上要退位了。他来探望秦韵,顺便告诉她,等退位后,就接她到行宫去住一段时间。
秦韵已经认不出他了,拉着他的手指着树下玩乐的两个孩子。
“我有一个特别喜欢的孩子,你知道他是谁吗?”
那两个孩子,一个是王霁的长子,王正。另外一个是王霁的次子,王川。
皇上摇头:“不知道。”
秦韵高兴地告诉他:“宣哥儿,赵宣。”
“我最喜欢的一个孩子,他叫赵宣。”
皇上哽咽,红这眼眶喊“娘”。
秦韵却嫌弃地撇开他:“瞎喊什么,我还很年轻,不是你的老娘。”
皇上哭笑不得,问道:“那你的宣哥儿呢?”
秦韵陷入了迷茫,然后看了看怀抱,惊讶道:“刚刚还在怀里呢。”
她比划着,仿佛重新把孩子抱入怀中。
皇上的泪水潸然落下,心头温暖又酸楚。
刚刚还在怀里的孩子。
一眨眼。
五十年过去了。
她的孩子早已长大成人,而她也已经垂垂老矣。
时光像一场风,从她的怀里吹到了他的面容上。
倏尔之间,他也是当祖父、外祖父的人了。
感慨还来不及吐露,他也要为后辈儿孙矗立着,传承着勇毅的力量。
“阿娘。”他喊,然后仔细地为她整理着衣衫。
这二十年来,他精心照料,不曾让娘颠沛流离,饥寒交迫。
他在努力做好帝王的同时,也做好了人子的责任。
如今他心境平和,不再担心人生会被失去和遗憾填满。
他握住了老母亲的手,再一次细细地感受着手心里传来的温度。
就在这时,那双手突然变得有力,反握住他的手道:“留下来用膳,今晚有鸡吃。”
皇上感觉一股力量从老母亲的身上传来,让他不由得精神一怔,点头道:“好。”
傍晚,吃饱喝足的秦韵去榻上休息了。
皇上对王霁道:“金陵的龙光书院出了一个邪教,专门煽动读书人闹事。”
“他们还四处招揽教徒,散播太子并非真命天子的谣。仗着人多势众胁迫官府,还自焚示威,嚣张恶劣。”
“这件事本来是让太子去处理的,胆朕想以其让太子涉险,不如朕直接传位给太子,让那群教徒认清事实。”
“而你在读书人中颇有地位,由你去查这件事,不管结果如何,天下人都会信服。”
事关太子登基,王霁没有拒绝的道理。
他点了点头道:“什么时候动身?”
皇上道:“越快越好。”
王霁是五月初六抵达金陵的,这里盘踞的世家早早布置好了一切。
他如今的身份根本不需要出面,就会有人把消息递到他的面前来。
煽动学生闹事的人叫高怀民。
是杭州高家的儿子,颇有才名,但送来的消息却显示。
高怀民并非高家的亲生儿子,他是随母改嫁去的高家。他的生父是流放路上自戕的张宜春。
十几年前的记忆袭来,王霁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。
他设计抓了高怀民,揭穿了他利用邪教复仇的阴谋。
大批学子信念崩塌,纷纷外逃。
高怀民叫嚣着让王霁杀了他,还说他就算是做鬼也会继续向王家复仇。
王霁看着高怀民,眼里并无多少厌恶。
这个人复仇的信念很强大,但他做的这件事却没有任何意义。联想到前世自己的复仇,王霁决定给高怀民一个机会。
王霁告诉他,他父亲的确有贿赂罪,大理寺还有卷宗可以查。
高怀民不信。
一口咬定王家一手遮天。
王霁也没有再废口水,直接把他的母亲冯氏找来。
冯氏得知他所作所为竟然是要为死去的丈夫报仇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