援手之恩,我们会记下,改日登门致谢。”
谢逢舟微微一怔,那只伸出的手停在半空,尴尬地僵了半息,终究还是缓缓垂下。他看着他们的背影渐远,终归什么也没说,只将那迭状纸重新整理妥当,放入袖中。
风吹起他衣摆,他站在原地许久,若有所思,直到琅轩轻声靠近,略显踌躇地低语:“爷,公主还在庙里候着您。”
谢逢舟脑海中浮现出止漪临别前那一抹柔美的笑意,如同春水潋滟,悄然渗入心底,软化了他一贯冷峻的神情。他眉峰微敛,掩去眼中闪过的微光,终是点了点头,弯起唇角,嗓音低沉却多了几分暖意:“好,我们这就回去。”
是啊,该回去了。有人还在等他,而那个人,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。
这一趟巡庄检视,谁料竟引出鲁庄头等人之事。蕙宁身陷其中,惊吓不少,虽无性命之虞,但惊扰实实在在。若非她天生宁静温婉,骨子里又藏着几分不屈的镇静坚毅,越是风雪欺压,她越是迎风傲立。
换作旁人,只怕早已崩溃。
吴祖卿听闻消息,几番亲自来探问消息。陈轻霄气得在厅中摔了杯盏,恨不得当即提剑赶去庄子上,将那几个刁奴一一斩于门前,嘴里骂着:“娘的,欺人到这份上了!”
蕙宁一一安抚。
她回来之后便赶紧去给赵夫人与温如飞请罪,言辞恳切,礼数周全。赵夫人原已心疼不舍,哪里舍得她行这无谓之礼,忙扶住她道:“你这孩子,快别说这些。我们担心的是你的安危,不是这些虚礼。”
温如飞听她低声请罪,心中一酸,也是自责:“这桩事,说到底,是我们这些年懈怠了府中清查,才养出那等贼胆包天的东西。你做得没错,是我们拖累了你。”
归府后,温钧野几乎片刻不离,整日围着她打转。早上为她熬药,午间变着花样端来点心,晚上更是抱她入眠,恨不能将世间所有好物都捧到她面前,只求她眉眼不蹙,一声不叹。
她初时有些无奈:“你再这么折腾,我就真成病美人了。”
温钧野不答,只在她掌心轻轻落下一吻,神情竟比她更认真:“那你就安心当,等你好了,我才肯放手。”
蕙宁莞尔一笑,依偎在他肩头听他和自己讲着有趣的事儿。
这日,日头西斜时,她侧卧在锦榻上,抱着手炉,望向窗外树影婆娑,心中却念起了庄头之案的结局。
“刑部那边,可判下来了?”她低声问。
温钧野将她头发撩至耳后,语气中带着些微克制的怒意:“嗯,鲁庄头罪行重大,侵吞佃户租谷、逼妇为妾、甚至还有贿通外人之嫌,合并下来是五罪并列。原本依律应处以绞刑。”
蕙宁眉心微蹙,却未出声。
温钧野顿了顿,似在斟酌:“但……娘念在他旧年与二叔有过交情,终是动了恻隐之心,亲自求了一道口谕,减为杖责一百,发配叁千里之外为苦役终身,所占不法田产、银两,一律没收充公,并偿还佃户。”
“其他那些同流合污的,也各领杖刑充作劳役,年限不等。”
蕙宁叹了口气,她自小到大虽然都是懂事,但这番经历也是让她心有余悸。不过,总算处理好了,希望这件事情从此高于段落。
她叹口气,顺势倒在温钧野怀中,他抱紧她,替她理顺长发。
“其实……”她低低开口,声音微微发颤,却带着她惯常的平静,“那时候我也怕。我没有你们想得那样镇定。”
温钧野低头看她,眼底尽是心疼,唇畔却只轻轻嗯了一声:“我知道。”
他一下一下地替她顺发,那些白日里她未说出口的恐惧,此刻终于落了地,化为这一声脆弱的告白。
而他知,她不是不会怕,只是太懂事,懂得在别人惊慌时,她要先撑着,撑起这一片天地。